2023年3月21日晚間,通威股份發布公告稱,原董事長謝毅先生因個人原因向公司申請辭去公司第八屆董事會董事長、董事職務,同時一并辭去公司 CEO、董事會戰略決策委員會召集人、董事會提名委員會委員、董事會薪酬與考核委員會委員等職務,辭職后謝毅先生不在公司擔任其他任何職務。
同時,該則公告顯示董事會選舉出劉舒琪女士為公司第八屆董事會董事長,兼任公司 CEO。
外界紛紛將目光聚焦到這位“85后”身上。劉舒琪還有另外的一個身份,她是通威股份創始人劉漢元之女。
公開資料顯示,劉舒琪出生于1989年,本科畢業于英國倫敦女王瑪麗大學;此前擔任通威集團監事、通威股份第八屆董事會董事、總裁助理、光伏商務部總經理。
作為一家千億市值的家族民企,企業的接班是遲早的事。畢竟,國內光伏行業的很多企業,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光二代”正在走向臺前。
但就通威而言,有聲音認為資歷尚淺的劉舒琪,恐難擔大任。因為在她之前,無論是創立者父親劉漢元,還是繼任者謝毅,都將通威這家的發展帶到了不同的高度。
尤其謝毅擔任通威董事長期間,在其三年十一個月的任職期內,通威集團的市值從600億節節高升至2022年7月的最高點,突破了3000億。哪怕是近期回落至1700億附近,市值仍翻了近三倍。
加之,此時通威股份正處于拓展組件業務,布局光伏一體化產能的關鍵階段,人事的變動在此時變得格外敏感,以至于被外界審視并提出擔憂:作為1700億市值的光伏龍頭,通威股份“二代”接班后,高盈利的業績表現能否繼續保持?
01
公開資料顯示,通威股份主要從事飼料加工、水產品加工、食品制造業、獸用藥品制造、農林牧漁專用機械制造、光伏設備及元器件制造和電池制造等業務。其中,光伏發電是其當前的支柱產業,而食品加工與畜禽養殖業務則為次支柱產業。
在過去兩年里,硅料價格持續高企,成為光伏產業鏈中最賺錢的環節之一,作為硅料龍頭的通威股份亦賺得盆滿缽滿。去年前三季度,其銷售凈利率高達25.65%。
近日,通威公司發布2022年業績預告,2022年歸母凈利潤252-272億元(中值262億元),同比增長207-231%(中值219%),扣非歸母凈利潤260-280億元(中值270億元),同比增長206-230%(中值218%),2022年Q4公司歸母凈利潤34.7-54.7億元(中值44.7億)。
整體來看,全年保持了高速增長。中信建投研報顯示,為公司業績貢獻大頭的仍然是硅料。但這可能潛在的風險是,公司一體化本是為了降本增厚利潤,但今年似乎將會被上游拖累。
由于供不應求,2020年H2-2022年Q4硅料的價格一路暴漲,通威作為硅料龍頭業績自然也是水漲船高。而自去年12月破掉40美元/千克后,硅料價格便一瀉千里,最低跌至25.14美元/千克,現反彈至32.02美元/千克,但仍不改下行趨勢。
一位光伏行業的分析師稱,2023年硅料新產能投放較多,如果短時間內硅料產能快速釋放并且快于需求增速,可能會導致硅料價格大幅下跌,影響到通威股份業績。
而劉舒琪上任后,又將如何解決降價對公司利潤影響的問題,將是一大挑戰之一:是坐等被光伏周期蹂躪,還是另辟蹊徑尋得他法?
一位不具名的光伏行業從業人員告訴「商業秀」,隨著產業鏈利潤轉移,上游硅料降價的情況下,其實對有一體化優勢的通威影響不會特別大,只要總量不下滑,上游降價實則可以讓利于下游,通威電池、組件或多或少也會受益。
不過,擺在劉舒琪面前的不僅僅是產業鏈利潤轉移的問題,雖然目前通威在電池領域已展現出較強的成本控制能力,但由于電池環節更多比拼的是新技術,當下市場對大尺寸電池需求更甚。但如果2023年產能釋放,仍極有可能會導致盈利水平惡化。
在此刻,通威必須做到未雨綢繆。在通威的發家史中商業秀發現,通威主做原材料提供的生意,而在原材料占據一定的市場份額時,通威便會選擇一體化發展。
光伏也不例外,先做硅料和電池,再做組件。故而除了硅料、電池片外,擺在劉舒琪面前的還有組件這一難題。
公開資料顯示,通威股份早在2016年并購通威太陽能(合肥)有限公司時就已有小規模組件產能,但一直并未大規?;慨a。直至2022年8月通威才正式宣布進軍組件,并于次月宣布投資40億元在江蘇鹽城建設年產25GW高效光伏組件制造基地項目。
通威的組件雖是新業務,但發展速度令人咂舌。據北極星太陽能光伏網統計,2023年以來,通威股份已拿下9個組件訂單,三峽集團、華潤電力、國家能源集團、廣東省能源集團等央國企的組件采購項目中,通威股份明確中標規模達到2.6GW。
在通威剛開始宣布進軍組件時,不少機構認為通威沒有組件外銷的海外渠道,更多會依靠低價競爭獲取二三線廠商的市場份額。但去年11月底,通威便進入了彭博Tier1組件名錄。近日,更是拿下多份海外廠商組件訂單。
通威股份之所以能迅速打開組件市場是由于自身在光伏行業本就有的知名度,以及硅料電池環節的領先地位和手中充裕的資金,在快速打開國內集中式組件市場的同時逐步向海外市場延伸布局。
據中信建投數據顯示,隨著鹽城25GW、南通25GW基地投產,2023年底通威的組件產能將來到80GW左右,足以支撐2022-2023年30、50GW以上出貨目標。
但通威卻不能因組件有望達成目標便松一口氣,因為即便目標達成仍有可能是竹籃打水,賺的是辛苦錢。畢竟,在光伏產業鏈中組件現正處于以量換價,內卷嚴重的階段,尤其通威作為新進玩家更甚。
通過光伏組件公司利潤對比發現,隆基綠能組件毛利率在17.06%,晶澳科技組件毛利率為14.15%,天合光能組件毛利率12.43%,而通威僅有8.81%。
加之,通威當前組件環節已占據全球60%-70%市場份額,有可能會設定更為激進的出貨目標,導致組件環節競爭情況進一步加劇。
在組件整體競爭格局生變的情況下,通威作為后進入者以量換價究竟是不是正確的決策,只能交由市場檢驗。
通威倘若僅僅想靠著一體化優勢提高市場份額或許不是長久之計,畢竟光伏最終拼的還是發電效率,下一代TOPCON、HJT等新技術的成本控制。
對新上任者劉舒琪而言,能否完美解決硅料利潤轉移、電池產能釋放、組件以量換價這三個難題,某種意義上在于能否守住劉漢元打下的江山。
02
如今,國內光伏行業進入了高速增長階段。數據顯示,國內光伏裝機于2021、2022年分別完成55.6GW,87.4GW,實現高速增長,預計2023年完成140GW的裝機規模。

對比而言,這一增速也并不低,但二級市場似乎并不買賬。光伏板塊自去年八月高點至今已回撤-13.40%。保持高增速,資本卻不買賬,究竟為何?
分析師稱,主要是源自市場對光伏整體盈利格局惡化的擔憂,其主要矛盾還是集中在硅料上。今年,光伏上游硅料受跌價影響,幾大硅料企業曾一度聯合惜售使得硅料價格出現一次反彈。
一名業內人士稱2022年12月,價格松動的原因是年底在清庫存,防止年報存貨過高。1月,硅料廠又開始囤貨,部分硅料廠從1月至今幾乎沒有出貨,但至多能拖到3月份又一定會再次出貨,否則會影響到一季報。
這次硅料挺價戰略正由通威領頭。有行業專家表示,“通威在本次壘庫挺價過程中比較理智,有一半的硅料產出通過自有電池或者代工產能消化。另外,通威扶持的京運通、美克等硅片企業每月也能消化幾千噸的高價硅料,這樣,就有三分之二的產量被消化了。”
但即便如此,后續隨著新產能的釋放和庫存累積,情緒性挺價壘庫的硅料廠只能降價,不然大概路會被踢出局。由此而言,通威這一策略也并非長久之計。
從行業來看,目前硅料CR6占據90%的市場份額,分別為大全、新特、通威、東方希望、亞洲硅業、協鑫,2023H1會有7個新玩家批量投產,加起來有37萬噸,H2會有另外7個玩家投產,之前硅料廠商從20多家縮水到6家,今年會再次回到20多家。
一名業內人士稱老玩家高庫存加上新廠家投產,硅料這一環節的競爭格局只會加速惡化。
該人士進一步稱,“博弈只會助推新玩家加速投產,同時促使下游廠商扶持新玩家,加速硅料競爭格局惡化。隨著硅料庫存的不斷累積,疊加新產能投產,未來某個時點硅料價格一定會斷崖式下跌,光伏行業是一個缺乏秩序的行業,價格的下跌也不是線性的而是突發性的。”
這意味著,硅料價格拐點已現,更意味著有硅料業務的企業不會太好過。
光伏今年的主要矛盾在于硅料降價帶來的產業鏈轉移,但并非意味著硅片、電池、組件的日子就能過得很滋潤。在上游讓渡利潤的同時,中下游廠家極有可能利用這一利潤空間獲取更高市場份額從而出現利潤率并未提升的情況。
劉舒琪剛上任不久,客觀而言還缺乏一定的管理經驗,不少業內人士認為她可能會面臨極大挑戰無法交出漂亮的成績單。當然也有不少觀點認為,通威一體化優勢可以幫助劉舒琪平滑業績波動,以“穩”應對行業周期波動。
03
雖說34歲的劉舒琪擔任掌門人有些資歷尚淺,殊不知,其父劉漢元創業時年紀更小,且通威初創時并非做的光伏而是賣魚。
1981年,16歲的劉漢元從四川省水產學校畢業,被分配到眉山縣水電局兩河口水庫漁場當技術員。不久,細心的劉漢元發現,逢年過節豬肉不到一塊錢一斤,鯉魚卻賣到12到13塊錢一斤。經過幾番考量,劉漢元決定養魚。
但當時養魚辦法只有兩種,要么池塘養,要么水庫養。池塘養魚,可以量產,但是魚肉有土腥味,不好吃。如果用水庫養,雖然味道更好,但無法量產。
于是,劉漢元跑去找新法子,最終他在一本專業雜志上找到了德國網箱養魚技術。通過這種技術,養出來的魚好吃又可以實現規?;B殖。
隨即,劉漢元向父母借來500元錢,建起了一個64平方米的金屬網箱,并投入了185公斤魚苗。
1984年,劉漢元從網箱中撈出1390公斤的成鯉魚,折合畝產1.5萬公斤,創下了全省紀錄。
看到劉漢元賺到了第一桶金,300多戶群眾也想參與到養殖計劃中來。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劉漢元無償把養魚技術教給鄰里鄉親,而自己卻跑去做上游——給別人供應飼料。
因為,劉漢元清晰地認識到,網箱養魚沒有什么技術含量,往后競爭壓力必然越來越大。而如果大家都去養魚,對上游的魚飼料的需求肯定會越來越大。
1986年底,劉漢元憑借的飼料廠實現盈利600萬元,第二年7月,更是突破了1000萬元大關。
到2004 年,劉漢元發現,水產飼料行業增長空間不大,且行業的毛利率較低,不利于公司長期發展,故而想尋求一個新的商業模式。
當時恰逢歐美國家陸續出臺光伏補貼等支持政策,刺激了全球光伏市場爆發。想轉型的通威股份瞄準了光伏行業。
而這一次,劉漢元借鑒了養魚成功的經驗,再次選擇從上游切入,賣硅料。
如劉漢元所推崇的科技強“企”一樣,通威幾次都是通過從國外引進先進技術和設備,再結合國內成熟工藝、進行技改,從而實現降本。而低成本的優勢給通威股份提供了向產業鏈下游電池片和組件延申的底氣。
從養魚跨界到光伏,劉漢元抓住了時代發展的機遇,打造出通威的商業帝國。截至2021年,通威股份業務走出了屬于自己特色的路子。

2021年通威年報顯示,通威太陽能電池、組件及相關業務營收占總營收39.7%,高純晶硅及化工營收占總營收29.8%。
對于剛上任的劉舒琪而言,這意味著要想把通威管理好,就繞不開“硅料、電池、組件”這三座大山。其上任后面臨第一個棘手的問題,恰恰是硅料降價帶來的產業鏈利潤轉移。
04結語
在國內光伏圈,二代接班、上陣父女兵并不是一個新話題。劉舒琪站到通威股份的臺前,從另一個角度而言,實際上恰恰是通威一貫的作風——管理團隊年輕化。
通威的上一任董事長謝毅是1984年生人, 27歲時便以總裁助理的身份正式加入通威集團。兩年后,年僅29歲的謝毅就被任命為通威太陽能董事長,打理通威的光伏電池片業務,于2019年5月擔任通威股份董事長一職,也不過35歲。
或許正是年輕有活力的管理團隊為公司注入朝氣,通威才得以保持著旺盛的生命力。從公司董事會投票的通過數來看,劉舒琪的工作能力受到董事會一致認可。
但不可否認,劉舒琪在通威集團工作的時間尚短,會被外界認為經驗不足。自2021年5月開始,劉舒琪便以通威股份光伏商務部總經理的身份負責集晶硅采購及營銷、電池采購及營銷、組件采購等。但以上述職位在通威內部開展工作的時間并未足兩年,對于劉舒琪及通威而言,尚需時間去成長。
相比公司公告中所提的管理能力,光伏圈內人士討論更多的則是:前兩年,受益于光伏行業高景氣增長,手握上游硅料的通威賺得盆滿缽滿。而今恰逢硅料價格持續下跌,產業鏈利潤或將重新分配,面對變化莫測的市場,新上任的女掌門能否力挽狂瀾,保住公司高增長。
以及,從整個行業來看,經過二十年起伏的中國光伏從0到1,在全球制造業中已獲得較高地位,與此同時也誕生了許多優秀的企業及企業家。
一代人終將老去,但總有人正年輕。如今,更多企業的接力棒傳到“光二代”手中,不禁讓人期待:這些“光二代”掌門人,會再造怎樣的輝煌?
原標題:通威“二代”女掌門接班,千億光伏巨頭何去何從?